16、黄泉渡口青煜（1/2）

方才的月色朦胧，不过一刻变成了这副血光冲天的模样，着实有些骇人。

陈怀远的目光静静望着窗外，方才屋里几人说话，他不知何时注意到屋外的变化，这变化悄然无声，就连季成林也没有察觉。

在两人的目光下，陈怀远顿了一会儿慢慢道：“你方才说这位夏大夫救了你，可别院很早以前便封存，任何人都不得进入，更别说是采药了，他怎么进去的？又怎么遇见你的？”

他神情严肃，眉间微蹙，不似之前那般带笑，“阵法波动带来的动静我们都清楚的很，他一个手无缚机之力的凡人，怎么能在自身难保的境况下又将你救下，恕在下直言，方才你说的这番话，实在让人难以信服。”

在方岁发白的脸色下，陈怀远看着他好声好气继续道：“我说了，我三年前就在这里，很多关于别院的传言我也听过不少，虽然镇民不能及时察觉这院子有问题，可一旦出了问题怎么可能还能安心将孩子往这里送，更别说是大人自己踏入这里一步，所以你觉得，你的话真的很有说服力吗？”

“再者，就算这孩子救了你，可你说你已经奄奄一息，据我所知，这夏仁小时候就是个皮猴，很能闹腾，尤其在学医这一块，干啥啥不行，捣乱倒是第一名。而且他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天赋，当时的大夫有许多弟子，常年排倒数第一的便是他。所以，我很好奇，他这一个名存又实存的庸医，到底是怎么救你的。”

说完，陈怀远顿了顿，他抱拳道：“鄙人不才，正是别院中最后一个教书的，虽然教的不怎么样，可上一任大夫正好和我这个才疏学浅的夫子相识一场。我俩一个行医一个教书，经常会在一起倒苦水。所以关于弟子，我还是知道一些的。”

“如果你上面所说的都是真的，那么能够解释的只有两种情况，一种便是你身上的伤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重，并且你自身自愈能力强；要么，就是这位夏大夫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。”

在季成林微微诧异的目光下，陈怀远伸出手，掌心凝聚白光，对躺在床上的夏仁，正要落下，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。

“不要。”

陈怀远一顿，收回了手，他道：“好，我不动，那你可以说了，你到底是什么人。”

方岁低着头，他看了陈怀远一眼，终于沉声道：“那你说，你又到底是什么人，为什么会知道这些。”

陈怀远没做表示，只是伸出手，掌心又凝聚起白光对着床上的夏仁。

方岁惊叫道：“等等！”

他目光迟疑看着陈怀远，后者面对他的视线笑了笑：“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吧小妖，小孩子都知道说谎是要受到惩罚的，你那么聪明，可别给自己找罪受。”

他说着，慢慢走至季成林身后，伸出手将季成林推了过去。

突然被怼上前的季成林：“……”

他对上方岁的眼眸，动了动嘴：“说实话。”

方岁彻底低下了脑袋。

“你不是都猜到了，”方岁低咳道，常年渡修为喂血液给夏仁，他的身体也已经到了临界点，他艰难道，“我想救他。”

“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，我更需要一个修为高深的人来帮助我，去黄泉抢魂。”

“抢魂？”陈怀远奇道，“看不出来，你这小妖勇气还挺大，抢魂都敢做。你知道什么是抢魂吗？”

方岁冷哼一声，季成林忽然道：“传闻因有些鬼常年在黄泉外徘徊，既不愿入轮回，也不愿喝孟婆汤，他们心中执念颇深，有的是为人，有的则是为一件事情，他们皆是坐在黄泉渡口，一坐便是许久，知道魂魄消散，再也无法凝聚。”

季成林低低道：“从前在师父那里读过一些书籍，上面记载着一些习俗，抢魂便是其中之一，有些修为不低的凡人，会为了自己心念却已逝之人下黄泉，在魂魄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之前将其拦下，并将魂魄带回人间修炼成型，直至重生。”

“徒儿你可说错了”陈怀远笑道，“我可没给你看这等书籍。”

说着，他又道，“这生人下黄泉，本就冒着一不小心被黑白无常勾了魂的风险，这又赶到黄泉路口，跟阴差抢人，着实胆大的很。”

季成林抿嘴，最终未把这书是他在淙桑山的师父给他看的这件事说出口。

“不过人死魂离去，度黄泉，饮孟婆汤，这都是常理，打破常规总要受到惩罚的。”

陈怀远简短评价完又道：“我猜，你原本是打算让我徒儿替你走这一遭吧。”

方岁没吭声，他忽然对着季成林低低笑道：“本来以为你能帮我，可现在，还是算了。”

话说完，他抬起手，只见一道红光闪过，季成林站的最近，他眼中闪过一片红色，只感觉周身瞬间变成了血海，他一身轻衣，身形单薄站在血海中，好似黄泉路上开着的一朵青煜花。

青煜花，花如其名，颜色呈淡青色，花瓣上带有火焰的纹路，纹路是红色的，这种花和彼岸花一样，每当花开，总代表着有人陨落。不同的是，彼岸花在黄泉路口静静等待亡者魂魄，为他们指引方向。

但青煜花却有着一层打破规矩之意，它不止代表死亡，也代表绝处逢生。

它们或等待亡魂，或拦截亡魂，它们可以彻底将魂拖入永不转世的地狱，也可以给亡魂一线生机。

这花的存在太过特殊，因此，被十殿阎罗在花中除名，现在几乎没人知道。

季成林知道这花是个意外，因为他的跟前正盛开一朵。

青色的花瓣，血红的纹路，季成林愣愣地，鼻息尖满是血液腥气，带着浓厚的花香，花香侵袭着他，季成林的眼中似乎只有这一朵花，这花的感觉很熟悉。